推动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发展,事关民生福祉、国家安全与民族复兴。近年来,国务院与相关部委出台了一系列推动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发展的政策,相关机构进行了积极探索,但制约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发展的因素依然存在,包括数据安全监管尚需完善、数据开放共享平台缺乏、数据应用需求尚未充分展现等。美国、欧盟与日本等发达经济体已形成相对系统的健康医疗数据开放平台,并产生相关产品应用。发达经济体经验对推动我国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发展具有以下启示:数据隐私保护与激励是产业发展的重要基础;数据共享平台建设是产业发展的核心环节;明确参与主体权利责任是产业发展的坚实保障。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要把保障人民健康放在优先发展的战略位置,完善人民健康促进政策,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促进医保、医疗、医药协同发展和治理。健康医疗大数据是国家重要的基础性战略资源,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对于实现国家生物安全、促进数字经济发展、保障人民健康具有显著意义。
一、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发展的重要意义
近年来,伴随着数字技术的加速应用,数据驱动的新产业、新业态和新商业模式不断涌现。健康医疗大数据是核心大数据资产,是“数字中国”与“健康中国”两大发展战略的重要支撑,涉及14亿中国人生命全周期、生活全方位、生产全过程中所发生和产生的多维数据,在辅助卫生决策、提供健康服务、支持医疗服务与保障药品安全等方面具备广泛的潜在应用价值。
(一)健康医疗大数据的类型
健康医疗大数据是指,在人们疾病防治、健康管理等过程中产生的与健康医疗相关的数据〔1〕。健康医疗大数据根据其获取渠道,可分为三类。一是院内医疗大数据。该类数据主要从医院临床会诊、研究与管理中产生,以往主要采用纸质形式保存,随着对互联网等先进技术的利用,开始采用电子信息方式进行存储。二是公共卫生大数据。该类数据主要通过对以往病情案例进行分析获得,使用中通过建立数据齐全、针对性强和分析准确的预警系统,针对传染病传播等提供准确数据。三是公众健康大数据。该类数据主要借助运动手环等相关设备,对用户个人血压、心率等数据进行采集,帮助人们建立相应运动方案,提供健康指导。
(二)健康医疗大数据的潜在应用价值
健康医疗大数据可被广泛应用于多个领域,对于完善公共卫生管理、引导民众实现健康生活等有重要意义。一是辅助卫生决策。卫生决策机构可利用健康医疗大数据,对相关信息进行分析、整合,为合理制定卫生决策提供依据。二是提供健康服务。可对民众建立个人健康信息档案,详细记录身体健康状况信息,作为健康医疗大数据组成部分,使医疗人员能够通过对群众进行信息分析掌握其健康状况,并制定有效的健康服务方案。三是支持医疗服务。利用健康医疗大数据能够对相关疾病研究提供海量数据支持,可加快研究进度,帮助医疗服务人员更好地掌握病情,快速提出合理的治疗方案。四是保障药品安全。在患者使用药物治疗期间,收集其身体状况、药效和用药副作用等相关信息,有利于全面评价用药效果,进而改进用药方案、提升用药安全性。
健康医疗数据产业具有很高的应用价值,市场空间巨大。根据安永报告,2019年中国医疗行业内医疗信息化投资总额为1456亿元,预计到2024年将增长至3567亿元,cagr达19.6%。到2024年,中国医疗itsbobet利记官网的解决方案市场规模将达到9403亿元,2019~2024年年均复合增速将达到31.5%〔2〕。
二、国内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发展现状
近年来,国务院与相关部委出台了一系列相关政策,旨在推动健康医疗大数据应用发展,相关机构进行了积极探索,取得了一定成绩,但仍存在数据安全监管体系不够完善、开放共享平台缺乏、应用需求尚未充分挖掘等难题。
(一)我国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应用探索
我国政府出台了一系列相关政策,以支持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发展。2016年6月国办发布《关于促进和规范健康医疗大数据应用发展的指导意见》,提出2020年基本建立符合中国国情的健康医疗大数据应用发展模式,就规范和推动健康医疗大数据融合共享、开放应用作出一系列部署。2017年1月,国家卫生计生委印发《“十三五”全国人口健康信息化发展规划》,明确推进健康医疗大数据应用发展工作任务和重点工程。2022年11月,国家卫生健康委、国家中医药局、国家疾控局联合印发《“十四五”全民健康信息化规划》,要求推进健康医疗大数据中心建设,总结推广国家健康医疗大数据中心试点建设经验,加快构建全国一体化的健康医疗大数据中心协同创新体系。
国内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已开始起步,但商业模式仍处于探索阶段。目前,我国已建成江苏省、贵州省、福建省、山东省以及安徽省五大健康医疗数据中心,东西南北中铺开了健康医疗大数据共享发展网络〔3〕。但整体来看,国内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发展仍处于探索阶段,大数据应用尚有较大提升空间。一项针对国家卫健委委属委管医院的调查显示,在大数据治理及挖掘分析方面,有30.43%的医院未开展相关应用,支持数据预处理、模型评估等算法模型并以可视化展示分析结果的仅占比26.09%〔4〕。
图表1 国内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相关政策
(二)我国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发展的难点
数据隐私保护与监管尚需完善。健康医疗大数据涉及居民个人隐私,其开放共享所面临的信息泄露风险较大。目前,我国在健康医疗数据隐私保护方面尚未建立完善的立法体系,监管尚不到位,对数据共享开放构成了一定制约。
数据开放共享平台缺乏。我国现阶段健康医疗大数据发展应用架构多为依托政府组织及相关机构搭建而成,由于数据收集、管理缺少固定的描述格式、统一标准与表示方法等,不同来源的数据难以达到兼容,极其容易产生数据清洗、质量检测等挑战性问题,导致健康医疗大数据在一定程度上存在“信息孤岛”现象。
数据应用需求尚未充分挖掘。只有以应用需求作为驱动力,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才具备持久发展的基础。大数据的应用需求要以统计学方法分析为基础,只有通过对大样本数据的分析才能形成可信度较高的研究成果。但是,由于“信息孤岛”现象的存在,数据共享平台缺乏,导致数据应用需求难以充分挖掘,制约了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的发展。
三、国外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发展经验
目前,美国、欧盟与日本等发达经济体已形成相对系统的健康医疗数据开放与应用体系,汇聚一定规模数据资源并推动相关产品应用。得益于较完善的数据安全监管体系与数据共享平台,科研机构、医院与企业能相对容易获取健康医疗数据,推动了数据的开发利用。
(一)数据隐私保护与监管〔5〕
美国设立了权威的健康医疗数据监管机构,以及较为系统的健康医疗数据隐私保护与信息安全立法体系。美国的医疗数据监管模式为多方监管,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fda)是监管主体,不受地方政府管辖且高度集权,是较为独立的联邦政府执法机构,此外,国会、卫生部门以及州政府,都有权对健康医疗数据的使用进行监管。对于授权可使用的健康信息,美国政府也规定了使用范围、公用标准和实施规范。2000年发布的《个人可识别健康信息的隐私标准》规定,原始医疗信息经去标识处理后可自主利用。
欧盟对健康医疗数据严格监管,设置了数据保护官制度。2018年5月颁布的《通用数据保护条例》明确要求,从事处理大规模敏感个人数据的机构需任命数据保护官。数据保护官必须具有数据保护法律专业知识,且与被监督的机构无利益关系,定期监控该机构的活动是否遵从条例规定。
日本通过立法,对匿名处理医疗信息做出明确规定。2018年5月日本正式出台《关于为推动医疗领域的研究开发而匿名加工医疗信息的法律》,详细规定了健康医疗数据参与主体与流转流程。按照法案规定,医疗健康数据主体涉及患者、医疗机构、匿名医疗信息处理从业者、匿名医疗信息利用者。其中,患者是个人医疗数据所标识的自然人,医疗机构提供原始医疗信息给医疗信息处理从业者时需要告知患者并取得患者同意。同时,患者可在任何时间段内拒绝提供个人医疗信息,即患者退出机制。匿名医疗信息从业处理者通过整理并加工医疗信息,形成匿名医疗信息,必须获得日本内阁府的“高信息安全性”认证,认证条件包括医疗信息获取、组织和处理能力、数据安全管理能力等。匿名医疗信息利用者是利用特定匿名医疗信息的相关组织或者个人,包括科研机构(大学、研究所等)、企业(制药公司、保险机构等)、政府等机构。此外,该法律对匿名处理医疗信息作出了明确的要求,即通过匿名信息处理,去除医疗信息中的个人隐私属性,包括个人识别码(身份id、保险号等)、准识别符(出生日期、家庭地址等)、个人静态属性(身高、血型等)、个人半动态属性(体重、治疗情况等)、个人动态属性(实验室数值等)。
图表2 日本《医疗大数据法》规定的医疗信息流转路径〔6〕
(二)共享平台建设
美国通过激励政策、出台标准规范、公开数据等方式,促进健康医疗数据互联互通。目前,美国建有专门针对健康医疗的数据平台“healthdata.gov”,内容涉及环境卫生、医疗设备、医疗保险、社会卫生服务、物质滥用等方面。除数据检索外,网站还提供开发者接口及问题反馈板块,以提高公众参与度。此外,美国政府为鼓励医疗机构与医生使用电子健康档案,提出对“有效使用”电子健康档案的医院和医生给予财政激励。
英国政府专门设置了公布数据网站,以提高数据透明度和促进创新应用。data.gov.uk网站涵盖了政府、商务经济、卫生、教育、环境、交通等12个大类的数据。其中,卫生领域公开数据集包括全科医疗服务、处方和药品记录,以及吸烟饮酒、肥胖、体育运动、饮食等报告数据等。
图表3 美、英、加、澳4 国政府开放健康医疗数据资源情况〔7〕
(三)数据开发应用
日本政府将健康医疗大数据用于控制医疗费用。日本老龄化问题较为严重,据日本政府推算,2025年医疗费用将增加至54万亿日元,加上护理费,医疗支出将增加至73.8万亿日元。日本政府发现,各地医疗费存在着地区差,相差幅度甚至超过1.5倍。通过对医疗大数据进行分析,促使开药和住院较多的地区削减开支,可以达到合理控制医疗费用的目的。日本政府预计,在2025年前可削减5万亿日元(约合487亿美元)医疗和护理费用〔8〕。
美国健康医疗数据提高了医院诊治安全,降低了医疗费用支出。2014年美国开放300万份药物不良反应报告数据,涵盖2004~2013年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收集到的药品不良反应和医疗过失记录,医院通过对这些数据的分析使用,能够减少医疗悲剧再次发生。一些数据平台通过提供数据分析、咨询服务,收取服务费用,如ibm watson 人工智能应用分析平台经过数据处理与分析,提供病人互动、临床护理、诊断、研究、数据可视化等服务,依据与疗效相关的临床、病理及基因等特征,为医生提出个体化治疗建议,疾病诊断正确率能够达到75%,分析平台则按照服务次数收取费用〔9〕。
四、相关启示
当前,由于隐私保护与监管不到位、开放共享平台缺乏等原因,我国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发展面临一定的制约。通过总结美国、英国与日本等发达经济体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发展的经验,可以为推动我国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发展提供以下启示。
第一,数据隐私保护与激励是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发展的重要基础。美国、英国等发达经济体的经验表明,完善数据安全监管法律体系,明确监管机构职责,加强数据共享与保护管理,是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发展的重要基础。设立数据保护官制度,设置奖励和利益补偿机制,如给予医疗回访、健康体检等医疗服务,有助于鼓励个人积极参与数据共享,并在共享过程中获益。
第二,数据共享平台建设是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发展的核心环节。健康医疗数据共享平台同时对接国家战略与市场需求,具有整合社会资源与公共卫生资源的功能,在产业链中处于关键地位。美国、英国等经济体的经验表明,可通过构建共享网站、制定激励政策、出台标准规范、公开数据等方式,为健康医疗数据共享开放提供指导和参考依据,促进健康医疗数据互联互通。
第三,明确参与主体权利责任是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发展的坚实保障。应用需求是推动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发展的最终动力,成熟的商业化模式是实现产业持续健康发展的基础。日本等经济体的经验显示,明确监管机构、数据处理机构、数据应用者等产业参与主体的权利与责任,有助于调动各参与主体的积极性,对推动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发展具有重要促进作用。
图表4 健康医疗产业主要参与主体及功能
(国新咨询)
注释
〔1〕 参见2018年国家卫健委发布的《国家健康医疗大数据标准、安全和服务管理办法(试行)》。
〔2〕 参见《中国医院信息网络大会圆满收官 医疗信息化产业迎来黄金发展期》,
〔3〕 刘立,刘智勇.我国健康医疗大数据应用发展模式分析[j].智慧健康,2020,6(23):1-4。
〔4〕 秦盼盼,雷行云,魏路通,陈庆锟.委属委管医院“互联网 ”及健康医疗大数据应用现状分析与思考[j].中国数字医学,2020,15(09):2-5。
〔5〕 王叶,何隽.医疗数据监管的国外经验与国内对策研究[j].医学与法学,2021,13(01):33-36。
〔6〕 廖子锐,田雪晴,刘远立.日本医疗大数据法对我国健康医疗大数据发展应用的启示[j].中国数字医学,2021,16(07):88-93。
〔7〕 李赞梅.中、英、美、加、澳五国健康医疗领域政府开放数据的现状与启示[j].中华医学图书情报杂志,2019,28(06):42-47。
〔8〕 《日本利用大数据技术控制医疗费》,参考消息网。
〔9〕 毕丹,董可男,薛鲁宁,王楠.健康医疗大数据产业分析与前景展望[j].大数据时代,2017(04):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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